丁敬与金农二人在艺术上卓然不凡的造诣,是有目共睹的
2018-01-15 20:51:57 来源:美术报|0
金农坐像
金农为“扬州八怪”之首,脾气古怪,不愿“折腰向人俯仰”。王昶《蒲褐山房诗话》载:“冬心性情逋峭,世多以迂怪目之,然遇同志者未尝不熙怡自适也。”
实际上,金农同志者不少,丁敬便是其中之一。两人同是钱塘人,住所仅隔数步之遥。杭世骏《道古堂集·丁敬传》中称丁敬“与金农相距一鸡飞之舍,与之齐名。美辞秀异,敬或不及;铺陈终始,豪放不可羁绁,农不能逮也。”毗邻而居的金农和丁敬,彼此品性相投,爱好相仿。
虽为同里,然而金农时常“作汗漫游,遍走齐、鲁、燕、赵、秦、晋、楚、粤之邦,或名岳大河”。聚少离多,因此,二人常常以书信往来,互诉心声。
金农有诗《寄丁敬》,诗云:“被褐藏荣绪,耽贫范史云。立言敦雅颂,取友别莸薰。蜀郡草堂集,陈仓石鼓文。何年共幽览,矫首海鸥群。”丁敬作《石鼓歌》大赞金农书法:“髯金(农)碑版热掌故”。金农则在《论画杂诗二十四首》里盛誉丁敬之画,诗曰:“隐君名不挂前端,物外风标取次看。江路野梅僧壁竹,肯教天子赏酸寒。”从诗歌中可见二人关系不同寻常。
《著敝裘寄丁处士江上》:“羊裘虽敝念此翁,岁久毛秃非茸茙。贫怜老鞹勿可弃,故物却与故人同。是乡九月已飞雪,众草凄枯百虫闭。披时未抵酒力融,身弗暖兮心转热。朱门值得一钱无,较之冬俗回寒嘘。手皲欲觅不龟药,江头洴澼今何如。”一句“故物却与故人同”可见金农由物及人,思念老友丁敬。乾隆二十一年(1756年),金农曾以楷书写就《城南吟》寄丁敬:“木屈强,草苦辛,我家草木常抱贫。开花不夏亦不春,风饕雪虐方精神。皇甫规卧懒起简,傲乃如此但知一笑轻乡里。客至何尝有倒屣,雁门太守是贵人,庖厨弋獵皆称臣。”从诗歌中可见二人情深。
乾隆二十五年(1760年),罗聘为其师金农作《冬心先生蕉荫午睡图》。时隔2年,丁敬于杭州僧舍题此画道:“老友冬心先生生平无戏言媟语,并无一粗鄙语,吟诗鉴古,卓然古人,独于分其蕉林桃断袖之爱,则涣漫而不能割也。适见《午睡图》,出其诗弟子罗君两峰之笔,神态宛然,岂独貌似哉。后有侍史偎蕉根,得鼾齁状,正先生所称明童辈巳,因以二十八字题而戏之,武帝英主也。东方以俳调咏柏梁,则受上赏。知吾老友当不吾怒耳。乾隆壬子七月二日”。
丁敬与金农还互赠自创作品。乾隆二十三年(1758年),丁敬为金农刻白文印“只寄得相思一点”,边款为:“老友冬心先生好古拔赏,与余有水乳契也,客维扬,不见三年矣,书米作此印咎之,戊寅三月,丁敬并记于无所住庵,时年六十有四。”除此之外,丁敬还为金农刻了许多姓名印,如“金农之印”、“金农”、“金农印信”等等。常见于金农书法作品中的“冬心先生”亦是丁敬所刻。较有意思的是“莲身居士”与“金氏八分”,此二章皆是朱白相间。“莲身”为白文,“居士”为朱文;“金农”、“分”为白文,“八”字为朱文。
丁敬擅长篆刻,因此经常为金农治印,金农五十而学画,每有得意之作,常寄予丁敬。金农在《冬心先生画竹题记》中自述其幽居广陵北郭僧舍,僧庐多竹,风雨无事之时,便作画以寄丁敬。
乾隆二十四年(1759年),六月立秋,金农寓广陵,于九节菖蒲馆作自写真像寄丁敬,有跋:“古来写真,在晋则有顾恺之为裴楷图貌,南齐谢赫为濮肃传神……余因用水墨白描法,自为写三朝老民七十三岁像,衣纹面相,作一笔画,陆探微吾其师之。图成远寄乡之旧友丁钝丁隐君,隐君不见余近五载矣,能不思之乎?它日归江上,与隐君杖履相接,高吟揽胜,验吾衰容,尚不失山林气象也。”是年,丁敬作《奉谢冬心老友见寄画佛》诗三首。
乾隆二十五年(1760年),金农于扬州作梅扇寄予丁敬。关于此事,丁敬《龙泓馆诗集》载:“老友金冬心以画梅扇自扬州寄我,复写近作五绝句于上,潇洒自得,致足乐矣。不知予之怀抱恶劣,阅之转增摧抑耳,辄以三绝句寄之。”丁敬三绝句如下:“新绿园林径满苔,故人犹寄画梅来。不知意蕊心花落,怎似江海烂漫开。”“杜老寻春时怕春,情多自是转伤神。老夫更苦筋还劣,数步欹危也困争。”“幽酸默恨水悠悠,但向遥空一举头。天意最怜惆怅事,只教徐庚擅言愁。”诸如此类以金石书画互赠共赏的情况还有很多,不难看出,二人早已视彼此为伯乐、知音。
从金农与丁敬各个方面的交往来看,二人对于彼此的影响广大且深远。金农长于丁敬,且善书好古,丁敬不免受其影响。丁敬擅长篆刻,金农书画之余,“暇兼事石刻”,并有《金农印跋》存世。现今,丁敬书法尚得以观,金农篆刻今似不常见。然而,二人在艺术上卓然不凡的造诣,是有目共睹的,对清代乃至清代以降电照风行的影响,是毋庸置疑的。
(本文选自“布衣曲江客——金农诞辰330周年学术研讨会”论文集,有所删减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