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金宇澄:上海话写上海最传神

2017-10-18 13:10:08         来源: 北京晚报|0   

金宇澄在得知自己的长篇小说《繁花》获茅盾文学奖的那个下午接了上百个电话,在接下来的上海书展中他又成了媒体追逐的对象。金宇澄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很开心:“评委能接受这部作品,是对我这个实验的最高肯定。”金宇澄的“实验”就是用“上海官话”写作,“我的母语是上海话,普通话是我的第二语言,我只是用母语写作”,这让他与此前的上海代表作家张爱玲、王安忆们都不同。

2012年《繁花》的横空出世让文学圈传遍了这个名字,他被大家称为小说界的“潜伏者”。说“潜伏”一点没错,得茅盾文学奖之前,他甚至没有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。与上一届的茅盾文学奖得主莫言、刘震云相比,又或是这次一起得奖的王蒙、苏童相比,金宇澄这个名字相当陌生。不过也正是这次得奖,让大众又一次开始注意这位特别的作家。

金宇澄原名金舒澄,1952年生于上海。

1969年赴黑龙江插队。1977年回沪。

198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。

1988年入《上海文学》杂志任编辑。

2012年,发表长篇小说《繁花》。获首届“中国好书”,中国小说学会评选的2012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第一名,第11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,第二届施耐庵文学奖和第一届鲁迅文化奖年度小说奖,加上这次的茅盾文学奖,金宇澄毫不费力地拿下文学界的大满贯。

最早是在网上写的段子

金宇澄原名金舒澄,父亲出生在江苏的一个富商家庭,后来参加革命,在上海解放后成为公务员,一家人住在上海最繁华地段卢湾的新式里弄里。但少年时无忧无虑的生活随着父亲被政治审查而结束,“文革”开始后又去了黑龙江插队,当过农民、泥瓦匠、马夫、工人。

1985年,金宇澄在《萌芽》上发表了小说处女作《失去的河流》。这时的他已经33岁了。因为小说在《萌芽》获奖,本是工人的他有机会进入上海作协的创作班学习,当时一起学习的还有身份是邮递员的孙甘露。有趣的是,如今已成名作家的孙甘露恰好是本届茅盾文学奖的评委,他和大多数评委一样,投了金宇澄一票。

1988年,金宇澄离开工厂,调入作协,成为《上海文学》的编辑,也是这一年,他的小说《风中鸟》得了《上海文学》小说奖。此后金宇澄在《收获》发表过几篇中短篇小说,平日专心编辑业务,逐渐停止了小说创作,只是偶尔写散文和随笔。闲适的生活让他有机会和老友们相聚饭局聊天,正是这些闲聊中让他收获了不少关于上海的故事,成为日后写《繁花》的素材。

2011年5月,金宇澄在上海作家陈村的朋友创办的一个怀念老上海生活的网站“上海弄堂网”的论坛中化名“独上阁楼”发帖,写自己所亲历目睹的人和事。金宇澄在一段时间内每天早晨起床就发个帖子,讲讲自己觉得有趣的那些旧事,各式各样的传奇人物,受到越来越多网友的喜爱和回应,甚至有人开始催他更新,成为了他的粉丝。金宇澄从最初的几百字的故事到后来每天写上好几千字,写着写着他发现自己可以将故事整理成一本长篇小说。5个月的时间金宇澄写了33万字,为故事取名为《上海阿宝》。

正和王家卫写电影剧本

2012年8月,《上海阿宝》删掉2万字后更名为《繁花》刊登在《收获》杂志长篇专号上。几十年不发评论的《收获》邀请评论家程德培、西飏撰写了2万字的长篇评论和小说一起发表。一时杂志热卖,洛阳纸贵。

《繁花》轰动后香港导演王家卫迅速来找金宇澄聊改编电影的事宜,这之后导演娄烨的编剧也来找金宇澄,并表现出极大的诚意,金宇澄以答应了王家卫为由婉拒了后者。生于上海的王家卫对上海有着特殊的情结,他的电影中也不乏关于这座城市的经典场景,王家卫在看过《繁花》后称赞它是上海的“清明上河图”。他曾在一次公开对谈中说,和纽约一样,上海是金融中心,但更需要有上海特点的故事,“这就是《繁花》为何重要的原因,它是上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这座城市的发展写照,代表了上海的精气神。”

《繁花》电影目前还没有确定导演和演员,金宇澄目前正在写剧本梗概。“我跟王导说,希望能找到其他的专业人士来做剧本,因为我完全不懂电影嘛。但王导执意要我们两个人来写,也就只能这样了。”金宇澄知道王家卫的慢性子,短信都会半个月才回,忙起来更是有一阵没一阵,所以自己也不着急,不定日程表,就这么慢悠悠地磨,“每个人的方法都不一样,最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,还可以让我喘口气。”

访谈

上海话写上海最传神

金宇澄看来,北方的作家和南方的作家写作稍有不同,落实到写作上,南方作家总有点“吃亏”。金宇澄说,普通话是以北京话为基础的一种语言,可是南方话,尤其是江南话,不仅与普通话相去甚远,而且还是他们一出生就接触的语言。“平时说话都用方言,可是一拿起笔,就变成普通话的思维了”,这让南方作家写作时总觉得“差一点”。

“这个实验做到大概十万字的时候,我慢慢地把母语写作熟练起来。”之后就是把方言转化为“上海官话”。“这本小说是一个江南语言的写法,这个方言又被我改良了。”金宇澄最开始是用完全的上海话写,“就像粤语一样,里边很多词汇其他地方的人是读不懂的。”写小说倒没费多大劲,但是把上海话改成上海普通话是让他最费力气做的事情。“你要想办法怎么把它转换过来,这是我付出努力最大的一点。”金宇澄要保证北方的人也能看得懂,但又不失方言的特色,“我的很多外地朋友跟我说他们看得懂的时候,我想当初如果不做那种改变的话,这本书这么被大家认可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。”

“用这个方法改编,对我这个老上海都是第一回,因为我之前写东西也都是用普通话写的。”金宇澄对记者分享自己的实验心得,那就是任何一个地方的方言都可以用来取代我们习惯的普通话写作,“上海话是自然生成的语言,在文学上这种语言最生动了,我做编辑,我是清楚的,不大有人用。最多是对话上用方言,但是叙事的时候还是普通话。”“我是个文学编辑,专门看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,长篇我真的看得很少。”金宇澄说,和自己一同得奖作家的作品,他也没怎么看过。很多人已经开始期待金宇澄的下一部作品,而担任《上海文学》杂志执行主编的他完全没有斗志,“我不想写,我这个人是个没有计划的人,必须要一步一步写什么东西的人,可能这是人和人不同的地方。就像有的植物经常要开花,但有的植物就只开几朵花。”金宇澄笑笑,说自己的小说虽然取名《繁花》,但自己的写作却并不像“繁花”,每过几年就要交出一部作品来,“这真的不是我的习惯”。陈梦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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