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藏书票札记》 子安 著 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出版

2017-11-08 17:14:23         来源:北京日报|0   

 

里尔克藏书票,芬格斯坦绘(1921年)。

《藏书票札记》 子安 著 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出版

阅读《藏书票札记》之前,我对藏书票的约略了解来自两位作家,一个是叶灵凤,一个是鲁迅。

叶灵凤早年在上海藏书万卷,可惜在抗日战争中都毁了。藏书随人,风流云散。书人抱有一点痴念,想在聚散之间留着拥有的痕迹。这种念头的具体实相,于中国文人就是钤在扉页的藏书印,在西洋就是他们的藏书票。叶灵凤写了一些藏书票小文。我不知晓叶灵凤面对藏书散尽的心情,不过他的书话透着淡泊平和,他说,“真正的爱书家和藏书家,他必定是一个在广阔的人生道上尝遍了哀乐,而后才走入这种狭隘的嗜好以及慰藉的人”。

1936年3月23日,鲁迅先生在日记中写道,“得唐英伟信并木刻藏书票十种”,他畅谈了中国木刻创作现状,“以后除多多介绍别国木刻外,真必须有一种木刻的杂志才好……所以《木刻界》的出版,是极有意义的。”版画风格很适合设计成藏书票。20世纪初期是版画的黄金时期。藏书票在我国的传播与版画的发展息息相关。鲁迅做了有力的推手——不断撰文介绍,插图选用,主办展览,大力推荐比亚兹莱、珂勒惠支等人的作品。

叶、鲁皆藏书大家,读书广博,且对艺术有涉猎。作为书籍衍生物的藏书票,亦可作为“玲珑画作”加以赏析,自然能得他们的“芳心”,占了他们的视角一隅。但若说到钟情,有些万花丛中一点红的意韵。要真正了解藏书票,最好再听听“票痴”讲的故事。

子安是中国目前藏书票这个“小市场”的“大玩家”,他在这个领域里进出浮沉多年,玩出了赏鉴的好眼光,玩出了一批同好,玩着玩着,还跑到《三联生活周刊》和《深圳商报》等影响力媒体上开了专栏,然后还玩出了三本藏书票专著,另外两部是他以前出版的《西方藏书票》和《藏书票之爱》。

术业有专攻。马未都为《藏书票札记》撰写序言,谈及藏书票的历史可追至欧洲文艺复兴时期,比邮票还要早出现300年。一般认为德国勃兰登家族最早使用藏书票。如此说来,藏书票目的之一是彰显藏书者的身份,因此它的设计是颇为讲究的。《藏书票札记》收录了70枚精品,其主人皆名声赫赫,比如狄更斯、萧伯纳、罗斯福等人,他们都喜欢藏书票且要求甚高,18世纪的英王乔治三世甚至钦点巴尔托洛齐为御用画匠。子安围绕这些精品阐析其中的艺术理念,阐析这些藏书票如何传递主人的品位和生活观。

子安自称奥地利犹太裔版画家米歇尔·芬格斯坦的拥趸。对芬格斯坦的专项研究是本书一大价值,收录了十几篇相关文章。德国收藏家那赫瓦塔尔曾经把芬格斯坦比作“20世纪的奥德修斯”,因为这位酷爱旅行的艺术家在20世纪初期经历了长达十年的不间断的海外漂泊,熟练掌握15种语言,了解世界各地的风情。芬格斯坦的作品有着“希腊风”的典雅简洁,当时的艺术风潮和旅途见闻势必冲击了他的心灵,让他不断探究爱情、欲念、死亡、灵魂等意义。我极爱他那枚为里尔克所作的藏书票。诗人以孱弱文静的少年形象,以跪伏仰首的姿态接受玫瑰化身的成熟女子的亲吻,寓意无比贴合。

藏书票饱蕴故事。希特勒的藏书票画着象征荣耀的栎树枝和纳粹法西斯的秃鹰徽章。正如子安所说,将古罗马权力符号置于书中,希特勒的野心昭然若揭。这是“魔头的雅趣”。当希特勒认真读书、亲自设计藏书票之时,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?有人说过,书籍或死,而书将永生。1933年5月10日,在柏林和其他德国城市的广场上,马克思、弗洛伊德、卡夫卡、本雅明等人的大批作品被纵火焚烧。那一天,伴随漫天飞舞的灰烬,定然有藏书票的碎影摇坠。文学、艺术和进步的思想,亦未能在这场灾难中幸免。像希特勒这样“爱书”的人,显然深知书籍的巨大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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