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地气的先锋:瑞典牛屎味美术馆
2017-09-22 11:39:33 来源:就酱范儿说美育|0
人类在地理上日益割裂,政治身份上日益分裂,文化身份上日益孤立,心理上就前所未有地渴望融合。这一片尘土皆归的自然,是最后的共同体。
北欧民族发源于瑞典南端斯科讷省。秋天田野里,道路一边是金黄麦浪,一边是棕褐油菜花籽的海洋。
这片富庶的土地曾经属于丹麦,后来归瑞典。中石器时代,海平面还很低,丹麦和瑞典连在一起。在此地养殖驯鹿的人类被考古学家称为玛格勒莫宪人,他们和英国,波兰,法国北部的先民共享一种文化,直到冰川期来临,人类被分裂成更孤独的种群。
住在隆德的好友俊珊和以实玛驱车一个多小时,带我们去看瓦娜斯城堡(VAN?S)。城堡建于15世纪,意思是临水的城堡。
16世纪,瑞典和丹麦打了七年拉锯战,城堡被烧毁又重建,几易其主。
两个女人决定了城堡的命运。
第一个叫贝蒂。简宁斯。她结了两次婚。第一任丈夫卡尔。汉密尔顿爵士战功赫赫,购下了瓦娜斯城堡。汉密尔顿爵士在1763年去世后,29岁的贝蒂嫁给市长卡尔。阿得非特,生下独女卡罗琳娜。贝蒂在去世前一年立下遗嘱,把城堡及一万公顷的产业传给外孙卡尔。瓦奇特麦斯特。卡尔热爱艺术,游历欧洲,在意大利学建筑。他当庄园主也格外称职:扩建庄园,改良土地。庄园成为北欧最大的农场,一直在瓦奇特麦斯特家族里传承。直到1987年,庄园才摇身一变,成为链接世界当代艺术风向的地标。
第二个改变城堡命运的女人叫玛丽卡。
她出生于文化人家庭,青少年时期在瑞典和美国度过,后来当律师。1973年,23岁的她嫁给卡尔。瓦奇特麦斯特的曾孙,卡尔-古斯塔法。1985年,两口子作为新主人搬回了庄园。玛丽卡希望把此地改造成当代艺术中心。她建立了瓦娜斯基金会,1987年,基金会举办了第一次国际展览,25名雕塑家留下了作品,到今年恰是瓦娜斯美术馆30岁生日。
让女人得以改变城堡的命运的是罗马法里的一种制度“信托”(Fideicommissum),所以瑞典女艺术家安。索菲。西登在2000年以此为题在城堡里做了这个作品。
你没有看错,女像的模特是西登本人,的确是在响应自然的呼唤,也许是郁闷(pissed off)后的表达, 又或是表达最高程度的漠视。也可以视为对杜尚的《泉》的女性主义回应。淘气啊。
Fideicommissum是罗马时期以来就流行的做法,在正式继承法之外,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。法律规定女性,未婚,无孩,私生子没有继承权,那么财产所有人通过签署这样的信托协议,就可以继续照顾想照顾的人。比如贝蒂。简宁斯无法把庄园交给女儿罗琳娜,只能把庄园托付给女婿,条件是女婿过世后要把庄园转移给外孙。
不过,瑞典在欧洲皇室里最早实行“绝对立长”继承制。1980年,瑞典修宪,论长不论性别,让长公主维多利亚超越幼弟成为王位第一继承人,荷兰,挪威,比利时,卢森堡陆续跟进,英国和英联邦国家在2015年也终于与时俱进。
美术馆的室内建筑部分非常经济,除了售票处,纪念品店,盥洗室等功能性空间,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展览空间。一个大展出美国编舞家威廉福赛斯的作品“无处和到处”。
一室细细的鱼线被吊锤拉成直线,观众们得到指示,在这透明线条切割的空间里自由行走,前提是不可触线。人人放下背包,轻装上阵。这曾经是在伦敦桑德斯。威尔舞蹈剧院上演的剧目。
任何方向可以是方向,任何人可以是舞者,可以是独舞,可以是群舞。触线造成的涟漪,也波及他人的选择:躲避或者回应。
美术馆的历史摆在谷仓里。祖先的油画肖像,城堡的微缩模型和游客都沐浴在浓郁的牛粪和草料味中,真正分甘同味。
冰窖里是夏洛特。玉伦翰姆的“晕眩”(2002),白色的家具和用品都粘在天花板上,白色地面则如坡形屋顶般倾斜。
更大的剧场在室外。两排挂着密密麻麻纸条的苹果树,是小野洋子移来东洋风俗的“许愿树”(2011),在春天,花朵和愿望一道怒放。
走入参天大树织出的绿色小宇宙,离地差不多十米的树杈上卡着鲜红的大球,魔幻天真宛如宫崎骏的世界-这是安娜图林的“两滴”(2010)。环境雕塑最大的野心,在于从四面包围着观众,而不仅仅只一时以一面示人。它打破生活和艺术之间的两元对立,而活着和创造根本就是一回事。
这一片大林子作品极多,我们逛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也就逛了一小半。很多作品是后来在网站上看到的。
一条长500米,从地面隆起的蜿蜒凸线,从空中看宛如秘鲁的纳斯卡线条。这是林璎的留下的“MAYA LIN”线(2004)。
客观条件往往是环境艺术家的敌人:在谁都能去的公共地段,环境艺术大多是惊鸿一瞬,拍照纪录后的拆除销毁,又不免浪费材料,破坏环境;私人即使有这样大的空间供给艺术家来施展,产业之私和艺术之公共又是犯冲;寸土寸金的美术馆,难得有场地来永久安置环境艺术。
卡罗琳。法克霍特(Carolina Falkholt):思维的列车(2017)
瓦娜斯基金会盘活了艺术,历史和自然,把这一片故园变做进行可持续发展艺术实践的沃土。它每年邀请艺术家来此创作,留下作品。也通过基金会吸纳各种官方,企业和私人赞助。
在博物馆和雕塑公园之外,这里还是有机农场和生态旅馆。在雕塑之间的树丛里,还能闻到强烈的牛粪味以及大群动物长久在此休养生息的味道。
它每年接待约八万游客,其中九千是来参加工作坊和学习坊的青少年。它的策展,布局和经营都秉承环保理念,目前是得到全球生态圈胜地(GER)认可的长远计划成员之一。
人类在地理上日益割裂,政治身份上日益分裂,文化身份上日益孤立,心理上就前所未有地渴望融合。这一片尘土皆归的自然,是最后的共同体。最近某精英范和地气宗的对谈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谈资。其实这样的对立完全是假命题。精英范做为这十几年来在媒体二三线活跃的人,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为什么低俗吗?宁要xx主义的草,不要资本主义的苗。精英范国内外的走着,风投资金拿着,话语权占着,有足够的资源知行合一,也有足够的机会舍身成仁,有什么资格象一个墙内四线城镇的中学生那样迷茫?地气宗也是深知不可为而找缝隙为之,退步到最后的最后,总要讲点理吧,总要关心人类共同的问题吧。
毕加索说:艺术“就是在人类和所有包围着人类的敌意之间的一种调停”。感觉到世界的不怀好意是一个层面,而进一步去处理它,才是另外一个层面。
在借势自然的艺术里,我们逐渐接近天问之巫了。
有机会来南瑞典的话,一定不要错过在这里林间徘徊的一天或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