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白石 《桂花玉兔图》

唐 月宫镜

“白沙留月色，绿树助秋声”　　南宋 马和之《月色秋声图》

“广寒宫阙旧游时，鸾鹤天香卷桂旗。自是嫦娥爱才子，桂花折与最高枝。”明 唐寅 《嫦娥执桂图》

桂树自古以来就被人们视为吉祥树。在传说中，它是月亮上的“仙树”，“蟾宫折桂”是古代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理想。在民间，人们更喜欢它的“贵气”，常用桂树来寄托对“贵”的追求。

古代传说中，桂树是“仙树”

金风送爽，十里飘香。每逢中秋佳节，人们在赏月之际，都会想起一种吉祥树——桂树。这种树虽然生长在人间，但在古代传说中，它原本是月亮里的“仙树”，后来才移植到人间。

月中有桂的传说，不知始于何时。《太平御览》引《淮南子》云：“月中有桂树。”《淮南子》是汉初的杂家著作，如《太平御览》的引文属实，则自汉代起已有此传说。到了唐代，段成式的《酉阳杂俎》又进一步演绎出“吴刚斫桂”的故事：“旧言月中有桂，有蟾蜍。故异书言，月桂高五百丈，下有一人常斫之，树创随合。人姓吴名刚，西河人，学仙有过，谪令伐树。”这个故事，与嫦娥偷灵药奔月后变成蟾蜍，被罚终日捣药的传说，颇有些相似。可能古人觉得嫦娥一人在月亮上太寂寞，又编出一个吴刚学仙有过被罚终日砍月中桂的故事，让吴刚去陪嫦娥。而嫦娥奔月、月中有桂、吴刚斫桂虽是传说，却对后世的文艺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唐宋以后，咏桂之诗词及以桂为题材的艺术作品，因此而增加了许多想象的空间。

咏月中桂的诗词，名句有唐宋之问的“桂子月中落，天香云外飘”;唐李商隐的“昨夜西池凉露满，桂花吹断月中香”;宋杨万里的“不是人间种，移从月里来。广寒香一点，吹得满山开”等等。以月亮传说为题材的艺术品，在唐代出现了精美异常的月宫镜，镜背的主纹饰多为枝叶茂盛的桂树，树下有时出现嫦娥、玉兔，有时出现嫦娥、吴刚，画面通常祥云卷舒，瑞气升腾，嫦娥往往手捧仙桃，吴刚往往不是砍桂树，而是手捧酒壶，玉兔则毫无例外地捣仙药。这些形象，都带有明显的道教“升仙说”色彩，反映了唐人希望长寿甚至羽化升仙的观念。很显然，月宫镜中的桂树，也是长生不死的象征。这种象征意义，可从唐人张乔的咏月中桂诗中略窥一斑：“与月转洪濛，扶疏万古同。根非生下土，叶不坠秋风。每以圆时足，还随缺处空。影高群木外，香满一轮中。未种丹霄日，应虚玉兔宫。何当因羽化，细得问玄功。”

在人间取“蟾宫折桂”意

而在传统中国书画中，凡与中秋有关的作品，几乎都出现了桂树。如《闰中秋月贴》写道：“桂彩中秋特地圆，况当余闰魄澄鲜。因怀胜赏初经月，免使诗人叹隔年。万象敛光增浩荡，四溟收夜助婵娟。鳞云清廓心田豫，乘兴能无赋咏篇。”这幅法帖用宋徽宗独特的瘦金体书写，刚劲挺拔而不失妩媚，尽显华丽之美。宋代书画家米芾的《中秋登海岱楼作诗帖》，引用了吴刚砍桂的典故，谈到吴刚若非日复一日不停砍伐桂树，“树创随合”的桂树必定撑破月轮，以此暗喻仕途常为人阻，才华无法施展。南宋画家马和之的《月色秋声图》，画一长者临水而坐，侍童站立旁边，有松树桂树作伴。左上方有赵孟頫款的题诗：“白沙留月色，绿树助秋声”，诗情画意跃然纸上。齐白石也有《桂花玉兔图》，以玉兔象征明月，用怒放的桂花表现中秋的特色。

桂树在天上是“仙树”，在人间则是“科举高中树”、“贵人树”。古人称科举高中为“蟾宫折桂”，而“折桂”的典故，最早出自《晋书·郤诜传》：“(晋)武帝于东堂会送，问(郤)诜曰：‘卿自以为如何?’诜对曰：‘臣举贤良对策，为天下第一，犹桂林之一枝，昆山之片玉。’”但这里提到的桂枝，并非月亮上的桂枝，文中的“桂林”，可能是《山海经》所记载的“桂林”。隋唐以后，科举制度盛行，而《酉阳杂俎》等书又记载了月中有桂的古老传说，后人便牵合两事，以“蟾宫折桂”形容科举应试及第，或直接称之为“折桂”。如白居易先考中了进士，他的堂弟白敏中后来中了第三名，白居易写诗祝贺道：“折桂一枝先许我，穿杨三叶尽惊人。”元施惠《幽闺记·士女随迁》曰：“镇朝经暮史，寐晚兴夙，拟蟾宫折桂之梯步。”

诗人用“蟾宫折桂”形容科举及第，画家则用形象艺术来表现。明代大才子唐伯虎曾高中解元，后来画了一幅《嫦娥执桂图》。图中嫦娥裙带飘拂，神态安详，手持桂花，似欲将桂花授予人间的才子。作者用清丽圆细的笔触描绘嫦娥的脸、手，而衣裙、披肩、腰带则以方折之笔描绘，这种方圆兼施的高超笔法，将嫦娥飘逸清丽之态表现得异常生动。在画面的右上方，作者自题曰：“广寒宫阙旧游时，鸾鹤天香卷桂旗。自是嫦娥爱才子，桂花折与最高枝。”

人们更喜欢桂树所散发出的“贵气”

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人人皆知，在这个故事中，秋香是才貌出众的美女，但很多人不知道，其实桂花也有“秋香”之名。桂花开于秋天，旧说秋天属金，桂花亦称“西香”或“秋香”。此外，桂花为黄色，细如粟粒，故又有“金粟”之名。古人题诗作画，常称桂花为“金粟”。如清代画家恽寿平曾绘《桂花紫薇图》扇面，分绘八月夏秋之际的名花桂花和紫薇，图中花枝穿插，缤纷艳丽，两种名花斗艳，花香醉人。画中自题：“红薇晓艳，金粟秋香。”

因“桂”与“贵”谐音，故人们更喜欢桂树所散发出的“贵气”。古代用于表示“贵”的吉祥图，多取材于桂。一幅画着莲花和桂花的图案，寓意“连生贵子”;枣树和桂树的组合，表示祝贺“早生贵子”;桂花和桃花的组合，寓意“贵寿无极”;一幅画着蝙蝠和桂树的图案，则表示“福增贵子”。此外，“桂馥兰芳”或“桂馥兰香”是人们过去和现在都喜欢的用语，其含义是祝贺世德流芳，历久不衰。在传统园林中，桂树常用于对植，古称“两桂当庭”或“双桂留芳”。人们也常把玉兰、海棠、牡丹、桂花四种名花同植庭前，以取“玉堂富贵”的吉祥寓意。